2010年10月31日 星期日

愛·生活,愛·Bach

已經連著三個多月一直在聽J.S.Bach的音樂,簡直魔怔到打開電腦就要聽,尤其Goldberg Variations (BWV 988),足足聽了一個多月,從Glenn Gould、Wanda Landowska,再到Rosalyn Tureck。特別是Tureck那張1959鋼琴版,我聽了不下百遍,愛得心都快碎了。

哎……說到這裏,人的變化實在不可思議……過去的我,根本想像不到,自己也有喜歡巴洛克音樂的一天。就好像曾經對印象派繪畫的偏見一樣,彼時,我對古典音樂非常排斥,這有對過分媚雅者的反感,更多則是自己當年確實無知+自大,既沒耐心也不懂得去領略另一個世界的美好。但是,命中註定會有那麼一天,機緣巧合,你忽然看到了那種色彩,聽到了那種聲音,一發而不可收拾就此沈迷,甚至會詞窮到根本說不出爲什麽,愛就愛了,沒道理可言。

能喜歡上Johann Sabastian Bach真是一條曲折之路,原本我對古典音樂沒有太大興趣,只是出奇地喜歡古典吉他,下了一套Julian Bream,聽到第20張時正趕上他演奏Bach的Lute Suites (BWV 996、997)、Trio Sonatas(BWV 525、529),當時我好像是在專心刷論壇,聽著聽著那段背景音樂,沒一會兒,不知不覺就被帶走,連網站也不看了,整個思路完全隨音樂起伏。直覺感受是,音樂結構精妙、回旋往復、不盡不絕,是一種理性、和諧之美。這種美的力量,很輕易能將人從眼前、現實中抽離出去,總想去窮盡每一個音符。

同時,由於Bach作品基本以複調為主,聲部一般在兩個以上,那麼一段乍聽起來似乎簡單的音樂,耳朵會自動追隨每一個聲部,卡農(Canon)較為簡單,只有二聲部,從各單聲部到兩聲部重合,分開、綜合來聽都非常有趣;賦格(Fugue)聲部更多,相對也更為複雜。
有時,當你的理性已經找不出聲部時,便迷失在音樂中,渾然忘我。
Bach作品值得深思之處是,其音樂有極強數學性、邏輯性,以及堪稱完美的對位法。這所有浮現在樂譜上理性的一切,化成旋律演奏出來,反而成為感性領域「美」的存在。這種相互轉化,私以為非常奇妙,就好像科學同哲學的關係……

在複調音樂領域,Bach地位自不待言。但我最欽敬他的是,自由駕馭多種樂器和音樂形式的強大能力,無論大提琴、小提琴、鋼琴、管風琴、Harpsichord、Lute等,還是協奏曲、無伴奏、奏鳴曲、彌撒曲等等,幾乎每一種每一部都堪稱傑作!在我看來Bach的偉大也正基於此點,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~~~

目前,我已聽過:
十二平均律 (The Well-Tempered Clavier BWV846-893) - Sviatoslav Richter
哥德堡變奏曲(Goldberg Variations BWV 988 ) - Glenn Gould、Wanda Landowska、Rosalyn Tureck
無伴奏小提琴(Solo Violin BWV1001-1006) - Arthur Grumiaux
無伴奏大提琴(Cello Suites BWV1007-1012) - Mstislav Rostropovich
勃蘭登堡協奏曲(Brandenburg Concertos BWV1046-1051) - Nikolaus Harnoncourt、Claudio Abbado

這裏除了十二平均律,目前聽不出什麽所以然,其他都非常喜愛~~~現在的最愛當屬Goldberg, 當Aria第一個音符響起,我能想到的形容詞,只有「幸福」,那是全身心的寧靜、滿足,甚至有一絲惆悵……到variation 1 則為之一變,跳脫歡快中蘊含著平衡和諧的美感……三十個變奏之後,再次回歸開篇的Aria,繁華過後一切歸於平靜,以Aria起以Aria終,忽然想到Glenn Gould,以Goldberg嶄露頭角又以Goldberg作為人生謝幕,冥冥中自有巧合呀……

談到這裏,必須說明的是,Bach同一部作品由不同人演奏、指揮,有時差別會非常大。因為在他那個時代樂譜上沒有速度、表情標記,後世音樂家在演奏時根據自己的理解,就會出現與別人完全不同的速度、表情。比如,同是Brandenburg,Abbado的版本明亮輕鬆;Harnoncourt相對而言顯得穩重平和。

而我聽Goldberg,則從Gould 1955年那版開始,全程僅38分31秒。說真的,這個震驚世界的速度,我第一次聽時,沒覺得多快。直到聽過Rosalyn Tureck女神Great Pianist(EMI)中1959年那版,全程81分42秒,同一部作品,兩者時間竟然相差將近一個小時,Oh My Buddha!!!更驚人的是,Tureck的Aria用時6分9秒,Gould居然只用了1分58秒!這是什麽概念,速度上前者是後者的三倍!要命的是,我更喜歡Tureck的版本,聽了一個多月Tureck後再重聽Gould 1955年版,這次明顯感覺到後者速度迅疾,快得我都快喘不上氣了(真的,一點都不誇張)。然而,也更加佩服Gould精湛嫺熟的演奏功力,那麼複雜的旋律,他居然不錯不亂,快節奏段落,清晰、迅捷、有力;但是到了舒緩如variation 25 他則用了6分28秒,與Tureck的8分51秒相差並不是太大。可見Gould絕非一味求快。事實上,並不是每個人的Goldberg我都買帳,比如Heinrich Schiff,感覺有點輕佻,反正就是接受不了~~~

之後,看過Gould一個現場版,感覺速度明顯慢了下來,嗯……等我聽夠Tureck,想嘗試一下Gould 1981版。
對於Tureck版,就沒什麽好說的了,除了愛還是愛,愛得不可自拔,愛得根本放不下……遠目……

不過,需要強調的是,由於Goldberg原本在Harpsichord上演奏,所以,Tureck除了我上面提到的鋼琴版,相應的也有harpsichord版。從鋼琴換到harpsichord,我更喜歡Wanda Landowska 1933年的演奏。Tureck忠於Bach時代的風味,較為舒緩,可Landowska雖然加快了速度,卻不會讓人明顯感覺到harpsichord的不足。

忽然發現寫了一大堆,哈哈,換到十年前的我這是根本不能想像的。就好像過去我嘲笑拜倫的《唐璜》,現在則看得津津有味,人的變化真是太可怕了……

---------- Goldberg Variations: Aria 三版比較 ----------

Rosalyn Tureck 1959



Glenn Gould 1955 & 1981


---------- Goldberg Variations: Variation I a 1 Clav 三版比較 ----------

Variation I a 1 Clav



Glenn Gould 1955 & 1981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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