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5年5月11日 星期三

《明室》摘抄

特别不喜欢照相,手中相片不过20张。照风景,不如亲身去体验;照自己,搔首弄姿的极不自然(不会摆姿势呀)。
《明室》是罗兰-巴特说摄影的一本书,忽然翻出这本书,把以前划线的文字打下来,现在觉得2年前的眼光还没什么变化。其实都是断章取义的文字,只取某段也许会让别人曲解了他的意思。
也不知道谁会看到最后。可能打下这些就是为了练习打字速度吧。

……我“摆起姿势”来,我在瞬间把自己弄成了另一个人,我提前使自己变成了影像。……

……摄影师是使自我变成另一个人的开始;身份意识扭曲了,分裂了。……

……面对镜头,我同时是:我自以为我是的那个人,我希望人家以为我是的那个人,摄影师以为我是的那个人,摄影师要用以展示其艺术才能的那个人。……

(拍照片摆姿势)我在不停地模仿自己,因此,我每次让人(任人)给我照相时,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,有时觉得自己是在冒名顶替(像做恶梦时会有的那种感觉)。

(照片)我真地变成幽灵了。……如果我“死”了,他的动作将是往我身上涂防腐剂。

……摄影师得像个杂技演员那样,向极限挑战;极而言之,摄影师必须把照片拍得引人注目:要到了人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拍的地步,照片才能变得令人“惊奇”……

“一个人有很多照片,我们回忆这个人时,而对着这些照片,反而不及只是想想他来得清晰”(普鲁斯特)

……历史是歇斯底里的:它只在人们关注的时候才存在——而为了关注历史,你必须站在历史之外。……

(照片中巴特的母亲)……我“知道”那是她,但我“看不见”她的面庞(不过,做梦的时候“看得见”吗?“知道”吗?):我梦到她,我梦到的又不是她。……

……
“时间”消除的只是失去亲人后的感情上的痛苦(我不哭),仅此而已。其余的一切,都仍然保持不变。因为,我所失去的,并非一个“人”(母亲),而是一种本
质;也不是一种本质,而是一种“优良本质”(灵魂):虽非不可或缺,但却无可替代。没有母亲我可以生活(迟早我们每个人都要过这种日子),但我剩下来的生
活,一定是,而且一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是“卑劣的”(没有优良品质)。……

……摄影真谛的说法应该是:“这个存在过”,一点不能通融。……

……摄影中有大量的象征物:由银这种贵金属作媒介,所爱的人成为不朽的了。……
(精典)

(照片中的一个小男孩)……埃内斯特现在可能还活着,但他在哪里?生活得怎么样?多么离奇呀!……
(尤其看到那些已逝明星的影像,都有不可思义的感觉;就像这本书的作者,罗兰-巴特其实也已经过世很多年了,这也是离奇的感觉。他们就靠这些影像与文字成为了不朽)

……影像的时代也是革命的时代,争吵的时代,谋杀的时代,爆炸的时代,一句话,是焦躁的时代……
(“焦躁”这个词,形容得真是准确、贴切)

……
照片泛黄了,影像不清,最后上面什么都没有了,终将有一天被扔到垃圾堆里去,如果不是我扔——我太迷信,不会扔——,至少我死后也会有人扔,那么,和这张
照片一起消失的又是什么呢?不仅仅是“生命”(这曾经活生生的,活生生地站在镜头前面过),而且,怎么说呢,有的时候还有爱。


面对仅有的
一张我父母的合影——我知道他们相爱过——,我想的是:爱情也像珍宝一样,将要永远消失;因为,到了我也不在了的时候,就再也不会有人能够证明这种爱情
了:剩下的降脂是无所谓的天然状态。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,非常剧烈,无法忍受,所以米什莱才针对他那个世纪,单枪匹马地写出一部“历史”来,作为爱的
“抗议”:不仅要使生命永存,还要使他那些已经过时的词汇,即所谓的善良、正义、团结等等,永垂不朽。……


……极而言
之,为了使我体验是将上的超越所造成的晕眩,是无需为我再现什么物体了。1850年,奥古斯特-萨尔茨曼在耶路撒冷附近拍摄了巴勒伯利恒路:只有布满石子
的土路和几棵橄榄树;但使我感到晕头转向的是三个时代:我所处的时代,耶稣所处的时代,摄影师所处的时代,这一切都是迫在眼前的“真实”,而不再需要通过
文字来转化,不管那文字是叙事的还是抒情的,文字的东西永远不是“直到根上”都是可靠的。……

……所谓仔细观察,意思就是要把照片翻过来,进入相纸里,到达照片的反面(对我们西方人来说,掩盖着的东西比能够看见的东西更“真实”)……

……我只是和我的另一些照片相像,而这时无止境的:任何人都永远只是个拷贝的拷贝,不管是真的还是想象出来的。(我至多也只能说,我认得某些照片,我是否忍受得了,全要看这些照片是否合我所想要的形象相符)。……

……
然而,一旦牵涉到的是另一个人——而不再是物——,照片的明白无误就又当别论了。看到一个拍照下来的瓶子,一枝黄菖蒲,一只母鸡,一座宫殿,牵涉到的只是
个真实性。但是,一具躯体,一张脸,进一步说,常常又是一个我们所爱的人的躯体和脸,那时情形又如何呢?既然照片“证实着”(这是照片的真谛所在)这样一
个人的存在,我就像把整个的他找到,就是说,找到本质上的他,“像他本人那样”,而不是简单的相像,不管是民事身份方面的相像还是遗传方面的相像。在这
里,照片的平淡无奇变得更为痛苦了;因为,面对我近乎疯狂的要求,它只能提供某种无法表达的东西:明明白白(这是摄影的法则),却又不像真的(我无法证
明)。这某种无法表达的东西,就是“神情”。……

……所谓的先进社会,其特点在于这样的社会今天所消耗的是照片,而不是
像过去那样,是信仰;因此这样的社会多了些自由,少了些狂热,更自由了,但也更“虚假”(不那么“真实”)了
——在时下的意识中,我们把这件事解释为一种
招认,对令人厌恶的烦恼情感的招认,就好像摄影在普及的过程中造成了一个无差别的(冷漠的)世界似的,于是,从这个世界中就只会由这里或那里发出无政府主
义的呼声,边际效用的说的呼声,个人主义的呼声;让我们把那些照片毁掉,让我们来拯救那个直接的(没有中介的)“欲望”。

疯狂抑或理智?
摄影可以使疯狂的,也可以是理智的:如果摄影的写实主义是相对的,被经验或美学的习惯(在理发馆或牙科医生那里翻翻画报)改变得有节制了,它就是理智的,
否则,它就是疯狂的:如果它的写实主义是绝对的,而且,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,是原始的,是使“时间”这个字在有爱心、受过惊吓的意识中重现的:那是一种纯
粹起诱导作用的,可以改变事物进程的情感,是我为了使摄影的“迷人之处”变得更为完美而呼唤的情感。

1979年4月15日——6月3日

2005年5月12日(农历二〇〇五年四月初五)星期四

2008年1月1日,補記:
這本書,現在看仍然經典~~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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