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年9月25日 星期一

夜读木心

剑 柄
  一味冲谦自牧,容易变成晦黯枯涸。终身狂放不羁,又往往流于轻薄可笑。
  冲谦而狂放的人不多。
  谦狂交作地过一生是够堂皇的。
  “忘我”之说,说而不通。应是:论事毋涉私心意气谓之谦,命世不计个人得失谓之狂。这样的谦狂交作是可爱的,可行的。
  不谦而狂的人,狂不到那里去,不狂而谦的人,真不知其在谦什么。
  拜伦以天才自命,以不多读书自诩。后来在他的故居,发现许多书上密密麻麻地注满他的感想、心得——拜伦的字迹是很容易辨认的。
  再者,我们比剑术,比枪法——执笔行文间之所以引一“我”字,如剑之柄,似枪之扣,得力便可。
不可以剑柄枪扣炫人,何可以剑柄枪扣授人。

我 友
  中国古代人,能见于史册的,我注目于庄周、屈原、嵇康、陶潜、司马迁、李商隐、曹雪芹……他们的品性、才调,使我神往。我钦羡的另一大类:季札、乐毅、孙武、范蠡、谢安、张良、田兴……他们的知人之明,极妙;自知之明,妙极。孙膑没有及早看透庞涓,是笨了三分(笨不起哪)。田兴则聪明绝顶,朱元璋哄不了他,请不动他,只好激之以“再不来的,不是脚色”(流氓口气活现)。脚色田兴来了;话旧旬余,朱赠金银,田慨受不辞。出得宫来,悉数散与平民百姓,孑身飘然而去。
  美哉田兴!
  季札的挂剑而去,也是最高的潇洒——美哉季札!
  潇洒是这样的潇洒,现代时装公司广告上的潇洒是指衣服裁剪得好。
  试看古潇洒,值得频回首。  

王 者
  登金字塔,埃及属于我。彳亍拜旦隆的八柱间,雅典臣伏在我足下。小坐巴黎街头咖啡店的椅子上,法兰西为我而繁华。那胡夫法老,那伯律柯斯,那路易十四,都不知后来的王者不烦一兵一卒,长驱直入,谈笑于深宫、要塞、兵家必争之地,享尽风光,扬长而去——旅行家万岁!
  凯撒说:
  “我来,我见,我胜。”
  什么叫“胜”,还不是被谋杀了。即使避过谋杀,威福绵绵,长寿,啊长寿?长寿的意思是年命有限。
  如果说:“我来了,我见了,我够了。”这倒还像话。
  凡是像话的话,都不必说——那就不说。
  夕阳照着威尼斯的太息桥,威尼斯的船夫多半是大学生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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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《琼美卡随想录》三则,精彩不止这一点哦。
上面那句,看起来好像广告呀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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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年3月28日,補記:
一直懷疑木心是同性戀,完全是通讀他文字后的感覺~~~這種感覺突然冒出,相當強烈,就像當初懷疑周恩來是同性倆一樣。

下面的文字是我在2007-06-22 12:17:00寫道的:

  喜歡他的書,大約已經看了4本;
  看到里面的條目,會禁不住拿起筆寫寫畫畫~~~
  真是很少有的沖動;
  可惜,身邊人,沒有人看,根本找不到人去溝通~~~
  有些句子,我以為我理解了,但找到一位朋友去談,原來大家的想法是如此的不同;
  有時我想是不是在自作聰明,以為自己理解了?
  可,冥冥中有種感覺,我和木心的想法是契合的。那時候是一種難以言預的孤獨寂寞。因為我找不到共鳴~~~
  
  有種感覺,木心思考問題存在一個慣性思維,在我看過的幾本書里是顯而易見的。初看時,會以為他跳出了傳統的思維,讓人拍案叫絕,但久了,會感覺,他沒有跳出自己的一慣的思維模式~~~
  
  現在msn上的句子是:
  現代藝術 思無邪 后現代藝術 思有邪 再下去呢 邪無思。
  
  接下來要換的是:
  粼粼在雪地中的深碧池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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